耿瑤聽到“屍體”兩字，條件反射地抖了抖，立刻抓住了傅衍之的衣擺。

傅衍之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，語氣聽起來十分冷，“不是說藏好了嗎？”

“是，可是……”

“別可是了，去攔住他們。”

電話那頭，手下的語氣有點害怕，“我已經派人趕過去了，但是應該沒他們快。”

傅衍之沈吟了一下，立刻做出了決定，“想辦法讓季風馳知道這件事。”

“……”

耿瑤擡頭看了傅衍之一眼，只覺得他的表情帶著微妙的惡意，與平時跟她相處時那個霸道又溫柔的傅衍之一點都不一樣。

“本來就是送給他的禮物，既然藏不住了，就早點讓他收到算了。”

“消失多年的親媽突然出現，我這便宜哥哥知道了……應該很開心吧？”

耿瑤被他咬牙切齒般的森森寒意嚇到了。

她被傅衍之保護得太好，一時之間竟然忘了這本書的主線劇情就是季風馳和傅衍之的戰役——這是必然要打響的內容，哪怕劇情完全改變，這也是無法改變的。

傅衍之簡單交代了一番便掛了電話。

耿瑤小心翼翼地擡起頭，聲音緊張兮兮的，“衍之哥哥……你到底在做什麽呀？”

“害怕了？”

傅衍之的語氣聽不出喜怒。

耿瑤搖了搖頭，“不害怕，但是、但是……”

傅衍之饒有興趣地親了親她的指尖，“但是什麽？”

“但是……但是我會擔心……”

耿瑤第一次有了想要保護一個人的沖動。

傅衍之其實並不需要她的保護，他已經足夠強大，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反派。但是耿瑤不一樣，她是看過的人，提前知道許多秘密與劇情，這是再厲害的反派都無法做到的。

如果季風馳和傅衍之的戰役註定要爆發，她也想用自己有限的力量保護他一下。

畢竟他們現在是不可分割的共生關系，且傅衍之似乎也沒有對她膩了的意思……

耿瑤咬著嘴唇，默默地思考自己能做什麽。

傅衍之卻陷入了不可自拔的狂喜之中。

他那逗一逗就臉紅的小寶貝啊，居然說會擔心他——誰擔心過他？這輩子，唯一一個說擔心他的人就是面前的女人了。

他的心一瞬間化成了水，恨不得將世界都捧到她面前。

什麽高毅啊、季風馳啊，在耿瑤說完這句話之後，就不存在於傅衍之的世界裏了。

他的眼裏現在只能看得到低著頭懵懵懂懂的女人。

“要不是在車上……”

耿瑤聽到了他的低語，擡起頭看了他一眼，“什麽？”

傅衍之低頭在她耳邊輕輕地說了一句。

耿瑤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通紅，都有些結結巴巴了，“跟、跟你好好說話呢……你在想、想什麽啊……”

傅衍之好整以暇地看著她，“你說我想幹什麽？”

“……”

話題漸漸地就跑遠了，再沒回到剛才。

耿瑤很憂愁地看著習慣性表情不善的傅衍之，沈沈地嘆了口氣。

也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幹過季風馳……

***

季風馳接到了內線的消息，一下子站了起來，“消息準確麽？”

那頭不知道說了些什麽，他便立刻下了幾個指令，連外套都沒拿就下樓去了停車場。

季風馳到傅家的時間不算長，但是他能力出眾，手段又不少，很快就培養了一些自己的心腹出來。

在緬甸的時候，就是這個內線給他發現了關鍵的消息，讓他成功把人帶了回來，替傅先生緩解了一部分的壓力。

只是傅衍之占據了先機，他們要想再對付他，也是亡羊補牢式的，季風馳並沒有攪渾水的打算，也不打算給傅先生陪葬，所以就讓內線撤了回來，給他去查別的事情。

季風馳從小就是與他媽媽季薇一起生活的，實際上從有記憶開始就到了福利院，是福利院的老師告訴他，他是有媽媽的，只是在他還沒有記憶的時候就去世了。

“你媽媽是個特別漂亮的女人，只是她命不太好，每次來的時候總是有些憂愁，活得又辛苦，所以才……唉。”

福利院的老師拿了照片出來給季風馳看，還指了指季薇懷裏的孩子，“這就是你。你看，當時你才出生沒多久，這名字還是我給你取的呢。”

小小的季風馳還不懂事，天真無邪的模樣，“老師當時就認識我媽媽了嗎？”

老師便不說話了，只是憐憫地摸著他的頭。

直到長大之後，季風馳才意識到這件事其實非常奇怪。

第一，傅先生找回他之後是帶他驗過DNA的，他確實是傅先生的親兒子，在這種情況下，季薇到底是有什麽理由頻頻接觸福利院呢？如果真的是想把他遺棄，直接給傅家不就好了？

第二，如果季薇和那個老師只是好朋友關系的話，為什麽連那個老師都不知道季薇的墓在哪裏呢？她說了，她是收到了季薇的消息，去了他們家把小風馳帶走的，那她為什麽說季薇死了呢？

……

零零總總，總之想來就十分奇怪。

只是時間過去太久了，二十年，連福利院的老師都已經記不清當時的情況了。

季風馳去逼問了許久，都沒有把事情的真相問出來，那老師是真的忘了，也許是太過於細節想不起來，不然沒道理死活不說的。

就是因為古怪，季風馳派了自己的心腹，去偷偷地查了傅先生當年和季薇的事情。

因為只是花邊新聞，查了半天只查出來季薇是當時傅家傭人的女兒，和小少爺談了戀愛，多得就再也沒有了。可能只有問傅先生才會知道。

哪知道這內線突然就來了消息，說找到了季薇的屍體。

……

季風馳將車速拉到了最快。

季薇已經去世這麽多年，為什麽會找到屍體呢？她沒有下葬嗎？這麽多年居然連一個知情者都沒有，她的朋友圈呢？家人呢？

當年到底是發生了什麽？

季風馳以前是沒有那個能力去查，他連活下去都是一件很難的事情，福利院只能住到十八歲，他讀大學、讀研究生的錢，都是自己賺來的，每天被學習和打工充斥著，沒時間也沒渠道去查這些陳年往事。

可是現在不一樣了。

那內線給了他一個地址，是一家私人醫院，季風馳已經讓人去把那醫院堵了，所有的醫生全都不許放出來，自己則是驅車立刻往那兒去。

他一定要知道真相才行！

***

傅衍之收到消息的時候，他們早就到了家，耿瑤帶著美美午睡去了。

今天宴會鬧了很久，母子倆都累了，他便也不去鬧耿瑤，讓她好好休息，自己則是去了樓上的書房。

耿瑤剛來的時候研究過別墅，傅衍之那時候在別墅裏是沒有書房的，他不常住，來得也不多，在別墅裏的生活痕跡很少。

但是現在他每天都在別墅裏呆著，除了衣物、生活用品等等，還特地在樓上整理了一個房間做書房用，給他處理公司的事情，也會讓手下過來交代一些事。

書房裏，傅衍之的表情看起來十分輕松，“季風馳和傅先生的人遇上了？”

“對，季風馳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了。”

“哦？”傅衍之有些驚訝，“傅先生去了？”

“並沒有。”

“那他是怎麽知道，季薇就是傅先生讓人處理掉的呢？”

這是傅家的陳年秘辛，也算不上什麽秘辛，季薇是不足掛齒的女人，和傅家甚至沒什麽名義關系，連“家族秘辛”這四個字都配不上，頂多算是個豪門八卦。

從傅衍之的角度來看，傅先生真的是非常心狠的人，當年季薇帶著季風馳出逃後，傅先生用季薇的爸媽把季薇騙了回來，然後將季薇關了起來。

季薇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勇氣，咬死了季風馳出生是死嬰，並沒有活下來。

她消失了一年多，確實是查不到有孩子的出生記錄——季薇把季風馳的名字掛在了那個福利院老師名下，連他的出生證明上都沒有季薇的名字。

她是鐵了心要把季風馳藏起來，不讓他受傅家的磋磨。

本來這事兒其實瞞不了多久，只要傅先生想，總是能查出來的，很巧的是，當時傅家正在洗牌重組，面臨著巨大的動蕩，傅先生忙得腳不沾地，季薇又言之鑿鑿，他便真的信了。

在傅先生眼裏，季薇沒必要騙他的，她人都回來了，如果孩子真生了，這時候也才一歲多，難道是在外流浪嗎？

不可能的，所以多半是真的死了。

只是季薇在生孩子出逃之前知道了傅先生手下掌握的一些灰色產業，她是絕對不能離開的。

傅先生以保護之名，把季薇關了起來。

……

“傅先生不是一直當季薇是內奸麽，要不是季薇好巧不巧地自己吃安眠藥自殺了，他也要派人將她處理掉的。”

“這件事可得讓季風馳知道啊。”

傅衍之的語氣輕巧，帶著無法掩藏的惡意。

手下早已經習以為常，“是的，已經讓那個內線告訴季風馳了，大致說了一半左右。”畢竟知道得太多，也顯得反常。

傅衍之滿意地揮了揮手，“可以了，讓他撤回來吧，給他做個假身份，小心點別被發現了。”

“是。”

“接下來就等著看好戲吧——用不了幾個小時，這父慈子孝的角色扮演游戲就會結束，說不定，我那便宜哥哥還得找我來做盟友呢。”

傅衍之抽了支煙，又不敢抽完，草草地按滅之後，立馬讓人開了門窗做除味，自己也去洗澡換衣服了。

耿瑤最不喜他抽煙，總說難受，他不能讓她聞到味道。

主要還是太高興了。

“什麽狗屁真愛，季薇也真是慘……嘖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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